Plum李子

放马过来

Breddy 失事飞机:一位旅客的日志

不知道算是be还是he?个人认为是比较甜的be


简介:谁又会知道,在这架飞机上,一天便是一生。



 

 









 

20:40pm

Brett背着黑色的背包,拖着一只黑色的箱子,领着黑色的小提琴盒走进了机舱。空客330,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庆幸自己挑了个翅膀前为数不多的座位。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是靠着右侧舷窗的座位,旁边挨着过道的座椅上已经有了人——是个大约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亚洲长相,黑色的头发顺从又不失蓬松地贴在额头上,脖子上套着一个黑色的耳机。看见Brett过来,他主动地收了收腿让路。

Brett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和对方都悄悄地松了口气,幸好两个人都看起来还算体面整洁,也许这趟旅程不会太差。

“你是小提琴手吗?”当他把自己的琴盒在头顶放好的时候,对方看着自己的琴盒,率先开口道。

“是的。”他友好地笑了笑。

对方伸直了腰,Brett在一瞬间觉得他要似乎比自己高不少。男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头一歪,眼神重新专注回自己的手机上去了。

“我叫Eddy。”

“Brett。很高兴认识你。”

“独奏家?”当他侧身坐进自己的座位里时,他听见Eddy小心翼翼地问。

“……我说兄弟,你怎么知道的?这意味着难道我很出名吗?”Brett开了句玩笑。

Eddy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他马上就要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的时候对方突然笑了起来。“气质,”他上起不接下气地说道,“顺便一提,你的耳坠真的很漂亮。”

Brett僵硬了一瞬,皱着眉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然后恍然大悟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fuck——耳坠——

他想起自己上午和Jordan打赌输了,对方掏出来一对耳夹让他带一整天,是旅行题材的,一颗地球和一只飞机,还美其名曰祝他旅途一帆风顺,他实在是不情不愿。出乎意料的是,那对耳夹一点都不疼,于是他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在机场里一路上都有小哥冲着他笑,他懊恼地想着。

Eddy看着他一下子涨红了的脸,笑得更欢了:“不,别摘啊——深蓝色的地球和金色的飞机,真的挺好看的。”

“那我可谢谢你。”Brett翻了个白眼,努力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一秒,两秒,三秒。他也绷不住了,捂着脸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

 

21:30pm

他们等了好一阵,乘务员再三检查了客舱,安全视频也放了一遍,飞机缓慢地开到了跑道上。机上的广播响起,机长说了一遍目的地、飞行时间等等一系列事项,最后提醒大家,飞机马上就要起飞。

“你也是回到布里斯班吗?”Eddy侧过头问Brett。

Brett眨了眨眼睛,他们似乎真的很合得来。“世界巡演的亚洲部分结束了,我要回布里斯班休息一阵子。”他说。

“哇哦。”Eddy赞叹道,“我应该买一张音乐会的票。”

“你呢?我猜你也是音乐行业的吧?”

Eddy咧嘴一笑,眼睛指了指插在围挡里的平板电脑:“干作曲这行的。”

看起来Brett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令人猝不及防的,引擎轰隆隆地震动着他们的耳膜,压力将他们的后背推进了椅子里,窗外的跑道飞快的向后退去。飞机起飞了。

 

21:55pm,布里斯班23:55pm

飞机完成了上升,几个乘务员忙前忙后地为所有乘客提供了饮料和小吃。Brett要了一听零度可乐和一杯冰块。

“在减糖吗?”Eddy啜着他的咖啡。

“我这是在为珍珠奶茶节省能量。”Brett噗呲一声打开了可乐罐,往装着冰块的杯子里倒了小半杯,握起来摇了摇,仰头一饮而尽。“我看起来像不像喝威士忌的酒鬼?”他装作喝醉了一般摇头晃脑地说。

Eddy配合地点点头表示认同:“要是现在乘务员把你扔下飞机,我都不会有丝毫惊讶了。”

Brett佯装伤心地向他伸出了手:“你就这么舍得离开我吗,Eddy?”

要是换作别人,绝对会被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情感所欺骗。但是Eddy却能对此洞若观火,他知道那些情感大多都并不真切,甚至可能有所欺骗。可那双黑眼睛那么熠熠生辉,好像隐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仿佛要将别人吸进这无底的黑洞一般,令人无法逃脱。此时这双正目不转睛地望着Eddy,施展着它们的魔力,让Eddy逐渐窒息、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他知道自己应该赶紧逃离的,但是他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突然按在了座椅里,动弹不得。他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了几个字:在劫难逃。

Eddy装作开玩笑地把Brett的手拍了下去。“切,谁舍不得你啊。”他说,借机背过身去,面朝着过道。

身后没有传过来什么声响。他闭上眼大口地呼吸着,试图平息自己刚刚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过了一小会儿,Brett懒洋洋的声音幽幽地传进他的耳朵里,“咖啡,”他用指尖敲了敲Eddy的小桌板,“都这个点了,小心待会儿睡不着觉。”

“要你管。”Eddy含混不清地咕哝了一声。

“嗯?什么意思?”Brett用胳膊肘捅了捅Eddy地腰侧,后者立刻龇牙咧嘴地扭作一团,“你说,你哪年出生的?”

“一九九三。”

“我是一九九二的!”Brett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你倒是应该听哥哥的话。”

Eddy斜睨了他一眼,默默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毫无感情地说:“弟弟正在努力赚钱养家,要学习巴赫熬夜谱一千首康塔塔。”

这话从Eddy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地显得十分搞笑,Brett被逗得乐不可支。“祝你好运,兄弟。”他说,“可你看起来真的很需要睡觉。”

对方不置可否地送了耸肩。Brett又喝了一口冰镇可乐,将额头顶上飞机侧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22:30pm,布里斯班00:30am

机舱内的灯熄灭了,大多数乘客已经盖上毯子睡觉。

Eddy独自戴上了脖子上的降噪耳机,打开了平板电脑,一阵刺眼的白过闪过,又被猛然压制了下去,他瞄了一眼仍在安睡的Brett,迅速地将亮度调到最低,开始工作。

 

00:15am,布里斯班02:15am

Brett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机舱里黑着灯,只有零星几个地方还亮着,包括旁边发出刺眼的白光。兄弟,不会吧,他竟然还在工作。他打心底地吃了一惊。

他半醒未醒地眯着眼睛,伸出一只手把眼前嵌在前座靠背上的小电脑打开,调到航行地图的界面上获取信息。

“还早呢,你还能再睡几个小时。”Eddy在旁边冷不丁开口说道。

“嗯……”Brett迷迷糊糊地回应。

Eddy抽出一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毛毯,拆开透明的塑料纸递给他。Brett没接。Eddy不明所以地叹了一口气,不管不顾地探身直接帮他盖了上去。

“……!”Brett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满脸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人。

“独奏家要是生病了我可不能负责任,”Eddy无视了他抗议的目光,帮他整理好胸前的毛毯,“感冒了可就不能每天练习四十小时了哦。”

他在跟自己调情,对不对?Brett突然意识到了这点。

他受宠若惊地一声不吭,瞪着大眼睛无辜地乖乖坐着让对方摆弄着自己。Eddy再塞给他一个枕头,“继续睡你的觉去吧。”他说。这个明明比他大一岁的男孩居然而像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人,他不禁好笑地摇摇头。

……那你呢?Brett不禁想问一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声。

 

02:05am,布里斯班04:05am

Brett睡得并不安稳,当他被身边的人捅醒的时候,他的怨气几乎要掀开飞机的天花板。他困倦而茫然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准备礼貌性地把不满吞进肚子里,却看见罪魁祸首正坐在他的旁边,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干什么——”他正打算开口谴责。

对方将他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神秘地笑了笑。Eddy关上了自己亮着白光的电脑,隔着Brett凑到了椭圆形的小窗户面前。

“看,”Eddy指了指漆黑一片的窗外,“大洋洲上的星空。”

他推着Brett凑到窗户边,两个脑袋挤在一起向外面望着。一开始Brett什么也没看见,也许是因为他刚刚被叫醒,也许是因为Eddy的平板电脑太过于晃眼。等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一双期待的眼睛的注视下认认真真地观察起来时,他感觉自己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原先的怒气烟消云散了,眼前的景象几乎令他彻底窒息——黑色的天幕上布满了满天繁星,一颗颗闪闪发光得像撒在天鹅绒上的钻石。黑夜在天边融化成了蓝色,零星的光点若隐若现。低空中晃动的云与云间在月光下连绵的海面融为了一体。

明明是一觉睡醒,但Brett觉得自己还在梦中。浩瀚星河、银辉月色,这一切美得完全不像话。在他的心底,一股强烈的情感随之突然间腾升了起来,令他热血沸腾、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此生看过的最美好的世界慢慢地在眼前展开、延伸、消失在远处无边无际的天空里。月光在高处格外明亮地映在他们的脸上,隐约可见的海面波光粼粼、有节律地起起伏伏。周围的岛屿上,金黄色的灯火零落地闪着,在水汽中明明灭灭,犹如珍珠,却又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成海浪上的泡沫般飘渺虚无。

茫茫宇宙、山河尘埃,好像即将要忘却了一切,唯独对此永恒地如痴如醉。

一颗流星无声地划过天空,穿过了千万个光年,跨越了千万个时空,不顾一切地去奔向月亮。就像他们两个,寻觅了一整个世界,为一次不期而遇。

自此以后,死而无憾。

Brett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问题:此生的意义是什么?此刻他十分确信,他终于找到了。

他看向Eddy,Eddy也看向他。

漫天星空下,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02:15am,布里斯班04:15am

他们各自花了五分钟稳定情绪,Brett可能需要更久。他任由着Eddy把他重新塞回毛毯里,舒舒服服地靠上枕头。“想睡觉就继续睡会儿。”Eddy说。

Brett尝试闭了闭眼睛。没过几秒钟,他把毛毯掀开:“我好像睡不着了。”

Eddy侧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是因为我吗?那我只好向你道歉。”

Brett转头看向Eddy,发现对方正在努力憋着笑,于是他懊恼地把身上的毛毯团成一团朝对方的脸上扔了过去,被Eddy一把抓住,抱在怀里。

“我说的是真的,现在不睡觉,早上你会困死的。”他认真地说。

Brett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可是明明你还一分钟都没睡。”

“灵感枯竭,又快要交稿了……”Eddy无奈地笑笑,“好不容易刚刚有点想法了,我不得赶紧写下来啊?”他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飞机上灯很暗,Brett在座椅里动了动,胳膊肘碰到了某个按钮,一束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亮起,仿佛一道圣光从天而降,环绕在他们头顶。

“那我们聊聊天吧。”Brett趴在小桌板上说。Eddy点点头。

“你最喜欢哪首曲子?”他找了个话题。

“西贝柳斯的小提琴协奏曲,尤其是第二乐章。”Eddy说,“我以前也拉小提琴,只不过后来我选择在作曲方面发展。”

“我觉得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很棒。”Brett说,“如果下次你来听我的音乐会,我会为你演奏它的。”

“荣幸之至。”

Brett从外套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他:“给我打电话或者找我的助理都行,给留你位置最好的票。”

“没问题。”Eddy在电脑上敲下字符的间隙,用下巴指了指名片,“不过,你真的要以这么公事公办的方式吗?”

“不然?”Brett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在电话号码的旁边画了一颗爱心,然后用自己最秀气的斜体字写上了“Call me”,再重新推给了Eddy。后者笑得一脸灿烂地将它收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Eddy继续写他的谱子,Brett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一杯冰块和可乐,仰头一饮而尽。

 

03:00am,布里斯班05:00am

Eddy终于合上了他的笔记本,Brett睡眼朦胧地望着他。

“你终于?”Brett问道。

“嗯。”Eddy顺手关上了头顶的灯,捋了捋一头乱发,“晚安,Brett,不过我真的不确定我能不能睡得着。你说对了,那杯咖啡真致命。”

他们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被黑暗密不透风地笼罩着,安静得只能听见引擎的隆隆声与彼此的呼吸声。Eddy艰难地扭动了一下,看样子找不到睡着的好方法了。

“Eddy。”Brett轻轻地把他们中间的扶手抬了上去。

在Eddy反应过来之前,Brett已经径直将他拉过来,让他的背靠进自己的怀里。Brett伸手把毛毯盖好在Eddy的胸口上,将四角掖好,最后伸进去与他的手交叉握住。他的颈窝就在Eddy的耳旁,他微微侧头就可以听见Brett如雷的心跳。

Eddy舒舒服服地仰起头,将自己的头发蹭到Brett的脖颈之间,对方动动胳膊将他牢牢地抱住。干燥的棉布传来隐隐的香气,耳边流过的热气此起彼伏。他沉甸甸的脑袋压在Brett的胸口上,他能感受到Brett难耐地扭了扭。

“别动。”Brett低低的嗓音从他的耳后传来,“要不然小心我挠你痒痒。”

“你敢。你就这么欺负我?”Eddy抗议道。

“拜托,你倒是舒服了,可我会很难受啊。”Brett似笑非笑地说。

“那你会把无情地我扔下去吗?”半晌,Eddy忐忑不安地问道。

“恕我直言,这可我真的舍不得。”Brett收紧了胳膊,将Eddy温柔地禁锢在怀里。

“你是认真的吗?我们才刚认识七个小时。”

“你比一生更永恒。”

他们都沉默了。Brett将头靠在Eddy的肩膀上,眼皮沉得快要打架。等到他就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身前传来一声含混不清的声响。

“我爱你。”

……“我也爱你。”

“Brett,为我唱首安眠曲吧。”

Brett想起了儿时的一首无名歌谣,他做了些改动,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Eddy Chen,Eddy Chen,

Can we please touch your legs?

Eddy Chen,Eddy Chen,

I hope you are still awake.”

四周寂静,发动机的轰鸣声仿佛在千里之外。仿佛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晚,两个灵魂紧紧地依靠在一起,被彼此的温暖所环绕,再也不忍分离。而这架飞机航行在璀璨的群星之中,向着远处天明的未知驶去,永远都不会到达尽头。

早在登上飞机时他就知道了,这每一秒的记忆,他会用一生去怀念。

 

04:45am,布里斯班06:45am

飞机朝着南边飞去,距离澳大利亚的海岸线还有一个小时。东方迎来黎明。

 

05:15am,布里斯班07:15am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叫醒了所有人。

紧接而来的失重感令所有人慌张失措,飞机猛然下坠,女人和孩子们尖叫了起来。机舱里一片混乱,Brett的头磕到了侧壁,Eddy的头差点撞上储物柜。有人哭天喊地地祈祷起来,有人跌跌撞撞地找回座位。坐在左舷窗的人恐惧地望向窗外,其他人在他们的大喊中找到了答案:“引擎爆炸了!”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开来,一切都在剧烈震动着,乘客小桌板上的饮料和零食撒了一地,甚至有些行李箱从储物柜里滚了下来,各种警报和尖叫声混杂着。Brett眼疾手快地把即将摔进过道的Eddy扣进了安全带里。

“你没事吧。”Brett朝惊魂未定的Eddy大喊着,努力盖过周围的声音。

Eddy惊恐地抓住了他的手。“没事、没事。”他磕磕巴巴地说。

Brett感到自己的心跳瞬间飙升到了每分钟至少有一百二十下。他紧紧地攥住Eddy的手四下张望着,Eddy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有乘务员开始喊了起来,让大家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发生什么事了?”Brett的脑袋一下一下地磕着Eddy的胸口。

“不知道,”Eddy低沉地说道,把Brett搂紧了怀里,“但我觉得我们快死了。”

Brett沉默了。倒不是说他害怕这真的一语成谶,只是周围的恐慌实在太具有感染力了。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可能快要死了,泪水先于难过涌了上来。他低着头,任由着Eddy把自己狠狠地抱住。

Eddy的眼角瞟到了小电脑上的航行信息,他们的高度旁的数字正飞速下滑着。他隐约记得自己睡觉前的高度是一万两千米,而现在却只剩下八千米。一切都向前倾倒着,像是笔直地向下扎去。几秒钟之后,机头被缓缓地拉了上来,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坐立难安着,过了几分钟,乘务长的声音响起:“我们的飞机发生了事故,左侧引擎爆炸,准备于临近的凯恩斯机场迫降。请您做好准备。”

Brett紧张地看了一眼窗外厚重的积雨云。那些灰色的云在这架不幸的飞机的下方盘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灰蒙蒙的一片相较于头顶的蓝天显得更加阴沉与深不可测。他忽然想起来,一二月份是·凯恩斯的雨季,整日暴雨倾盆,而他们又只有一个发动机……

飞机有些摇晃地朝下方的积雨云飞了过去,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段音乐,你想听到哪首曲子?”过了一会儿,Brett对旁边的Eddy说。

Eddy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西贝柳斯。”他说。

“我就知道。”Brett突然间笑了起来,好像置身事外、将一切危险都抛之脑后。像是一个平凡的清晨,阳光伴随着强烈的紫外线洒向他,弄得他皮肤都要发烫。他将左手搭在右手小臂上,郑重其事地摁着指法。

“你这是在干什么?”Eddy不解地望着他。

“西贝柳斯,”Brett笑着继续摁了两个音,“我在为你拉最后一首曲子。”

“那可真遗憾,我还没有听过你的演奏。”Eddy歪着脑袋看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呼之欲出的场景——Brett穿着西装站在乐团前方,台下坐满了观众,他不用费力就能够想象出Brett专心致志演奏的样子。琴声悠扬缠绵却十分有力地撞击在他的心弦,在他的胸腔里嗡嗡作响。

机舱里仍人声嘈杂,哭泣声、震动声与叫骂声不绝于耳,只是那些声音在他们的脑海里已经渐渐消失了,有什么东西将他们两个人的灵魂抽离了出来,Brett在为Eddy演奏着此生他最喜欢的音乐,滚烫的揉弦摇曳着层层波浪淹没了头顶,直到Eddy无法呼吸、开始用力挣扎出水面,而Brett则像一条美人鱼般,只会将他不断拉近、拉近,沉没在温暖的海底。

Eddy觉得自己很乐意这样迎接死亡。与Brett一起。

 

05:25am,布里斯班07:25am

Brett和Eddy的脑海里依旧回荡着西贝柳斯的第二乐章。

飞机在积雨云上方。

Brett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强烈气流。强烈气流包裹着他们,整架飞机再次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犹如一只在暴风雨中奋力扑闪着翅膀的海鸥。惊叫声此起彼伏,窗户边飞速地闪过一道白光——好像是一道闪电——四周的灯危险地闪了闪。

飞机一头扎进了暴风雨中。

它像是一只惊叫着的海鸥,四处躲避着,却因为一只受伤的翅膀而无力挣脱,渐渐被卷进这无尽的风雨中,再也无法逃离。

飞机驾驶失去了控制,最后一点束缚被断绝,直直地朝下方的海面冲去。

时间放缓了脚步,雨点密密麻麻地落在窗户上,乘客在尖叫,行李箱从头顶储物柜上落了下来,直直地砸向人们的肩膀、手臂,灯光闪烁,闪电隆隆地在舱外想起,震耳欲聋。氧气面罩掉落了下来,人们争先恐后地上去抢。

戴上了氧气面罩的Brett和Eddy紧紧相拥,像两个病床上垂死的老人。他们一起聆听着西贝柳斯的宏大,像是在神灵面前虔诚地祷告,对一切充耳不闻。

他们不会怕的。

飞机飞速地旋转下落,人们的大脑开始供氧不足、视线模糊,一切变成了灰色的点,视野越来越小,引擎歇斯底里的嗡嗡声褪去了,人们神志不清、完全无法动弹。死神缓缓地向他们伸出了双手,Brett开口,请让我带上我的男人。

飞机撞上了海面。这是一切的终结。

在无尽的海底,Brett和Eddy终于永恒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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